【六朝清羽记】第二十七集[河图实体] 仙侠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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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27

  【第二十七集】内容简介

  浮凌江南方的沐羽城传诵「云中仙子现神迹」,程宗扬却怒上心头:一名拜过妓馆祖师、做过娼妓的贱奴也敢托称仙子!他正愁找不到施加焚血诀的始作俑者,如今得遇,岂能让其再次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筠州位于宋国西南,在宋国的政治版图中并不醒目,然而江州之战爆发,使筠州成为西线军事运输的中枢,由临安运来的大批物资从沅水上岸,经陆路转运至筠州城南的仓库,再由民夫送往前线。

  程宗扬凭栏而坐,对面是筠州布行的老板孙益轩,一个精干的中年人。

  「这个人可靠吗?」

  「筠州那两家粮铺怎么样?」

  「他们手里有多少粮食?」

  程宗扬空着手来的筠州,「你的布行有多少本金?」

  程宗扬笑道:「那我也不客气,先拿六千银铢来用。」

  程宗扬喝了口茶,「我记得筠州离沅水有两三天路程?」

  自己从晴州到江州的时候,和臧修他们一道走过这段路,用了三天时间,换成运粮的队伍,一天走七八十里已经很快了。

  孙益轩笑道:「往年这时候人都回家过年,最难招募,如今前线在打仗,每日都有民夫往烈山去,回来时候有盘缠、口粮不足的,都聚在城外,每日总有几千人。一天的工钱一二十钱便够了。」

  秦桧道:「筠州附近似乎有条浮凌江?」

  昭南是六朝之一,定都麟趾,由于地处蛮荒,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浮凌江下游谷深林密,宋国曾在荆溪设立县治,但多年前早已废弃。

  孙益轩想了一下,「小的见过有荆溪的蛮人乘独木舟到城中交易。不过很少有人往浮凌江下游。」

  水路的运输效率远胜陆路,如果能在浮凌江下游找到仓储的地方,用来转运粮食便无后顾之忧了。

  「好!」程宗扬道:「冯大法,一会儿老祁咱们一起去拜会宏升粮铺和日昌行的两位老板。」

  来到日昌行,掌柜周铭业亲自出来见面,听到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一下就要买两千石粮食,不禁有些意外。

  祁远道:「周爷说的是,敝东家也知道贵行有为难处,只要周爷备好粮食,我们自行搬运就是。周爷放心,粮价一文也不敢短的。」

  程宗扬笑道:「石团长早说周老板仁义,果然不假。那就再添五文,明天我遣人前来搬运。」

  这位周老板年轻几岁,果然耐不住性子,语言间试着打探自己的底细。程宗扬道:「不瞒周老板说,敝处急需粮食。周老板手里只要有粮,在下全都要了,价钱好商量!」

  程宗扬一笑,「多多益善。」

  程宗扬微笑道:「周老板若有万石粮食,三万五千银铢立刻奉上。」

  自己开出的价码比一般粮价已经高出五千银铢,日昌行一年的利润也不过如此。周铭业这会儿只是讨价还价,程宗扬道:「只要尽快拿到粮食,价格再高一成也可以商量。」

  「越快越好。」程宗扬道:「十日之内最好。」

  「三枚银铢一石,日昌行顶多把库存的粮食卖给我们五千石,留一千石粮食应急。多出这几成,周老板就会想尽办法从其他粮商手里调粮。他做粮食生意,尽有路子,总比我们自己去买划算吧?」程宗扬道:「这点钱用不着省,就让他们去赚好了。」

  程宗扬一边看着筠州的街市,一边道:「铺面安排妥当,便挂出牌子,以每石四百铜铢向外收购,十天后涨到五百铜铢,先把筠州市面的余粮全部收尽,往后越涨越买。」

  程宗扬笑道:「所以这是做生意,不是买东西来自己用。有时占便宜,未必便好。」

  「你们平山宗不是玩火法的吗?怎么还做织机的生意?」

  程宗扬脚下一晃,差点儿摔倒,「什么!?」

  「接着说你那位祖师爷!」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好像听说过。」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冯源不懂,以为是这个时代那种燃火的弓箭,但听在自己耳中,涵义就完全不同了。火箭工程师?比岳鸟人那个表贩子起码高一百多个档次,可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神人呢?连平山宗都没什么名声。

  冯源说道:「那时候祖师爷四十来岁吧,想出来个点子,自己做了架纺纱的织机。平常一张纺纱机只能出一根线,祖师爷做的这架织机一次就能出八根线,又快又好。祖师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珍妮机。」

  冯源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祖师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带着织机去找官府,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许别人做。要申请什么……」

  「对!然后官府打了他一顿板子,把他赶出来了。」

  「他做的没错的。只不过时候不合适。挨这顿板子也不算冤了。」程宗扬又问道:「后来呢?」

  程宗扬试探道:「你那位祖师爷没留下什么东西吗?」

  程宗扬压住激动的口气,「他写的东西在哪儿?」

  程宗扬差点儿跳起来,「烧了!」

  祁远啧啧道:「这也太惨了。」

  「你还有个师叔?」

  「你师父还在吗?」

  「……什么时候去上坟,叫上我。」程宗扬道:「我去给你祖师爷点柱香,烧几张纸。」

  祁远道:「这你就放心吧。不过你那位祖师爷运气可真够背的。」

  孙益轩安排的铺面并不大,前面是两间铺面,后面开了门,有个院子,两边是四大间充作仓库的厢房,里面有几间小房子,供人居住。地方虽然偏僻,出路倒宽畅。程宗扬前后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

  程宗扬大为失望,他本来想借用浮凌江运输,按老办法走陆路运到沅水,可要大费周章了。

  「他跟一个来贩皮毛的蛮子攀谈上了。」敖润笑道:「看不出来,老秦文诌诌一个书生,居然通蛮语。」

  敖润吓了一跳,「这么多?我瞧着咱们江州不缺粮啊。」

  祁远道:「一共四大间,顶多能装五六千石。再多就要堆在院子里了。」

  「成。」祁远答应一声,便出门去招揽民夫。

  「从浮凌江往下五十多里,江里便尽是礁石,只能容独木舟穿行。筠州曾在下面设过荆溪县,但几任知县都在江中触礁沉没,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前去上任。

  「五十多里……」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如果能通航的水路有五十多里,在岸旁找个地方储放也未尝不可。看来得找个时候亲自走了一趟了。

  「好家伙,大白天你就去知州衙门作贼?」

  「现在先不要动,等我们手里拿够粮食再说。」程宗扬笑道:「冯大法,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不用急。这一趟先探探路,要替宋军消费粮食,等过完年再说。」

  程宗扬心里哀叹,本来计划来一趟谈定生意,自己除夕当天赶回江州,与小紫一起过年,看来要食言了。不知道死丫头会不会发脾气。

  程宗扬正发愁怎么付账,闻讯顿时精神一振,立刻带着人出城迎接。不过看到押送的那几个光头大汉,程宗扬心里一沉,接着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自己不过是在公平赌赛中凭实力赢了她一套内衣,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吗?程宗扬心里嘀咕着,脸上堆起笑容,客气地说道:「原来是云大小姐,大小姐居然没有出海,改走陆路了?哈哈,大过年的,让大小姐跑一趟,辛苦辛苦。」

  这么大一笔款项交接,应该是双方主事人出面,云丹琉却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正当程宗扬下不来台的时候,队伍后面一人上前一揖到底,恭敬地说道:

  程宗扬松了口气,「原来是林兄!你怎么也来了?」

  程宗扬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笑道:「这是云老哥的意思吧?」

  程宗扬道:「我说呢,云老哥怎么舍得让影月宗的高足来筠州?」

  玄武湖一战,云丹琉曾与秦桧照过面,对这个斯文儒雅的文士印象颇深,虽然对姓程的下流败类不假辞色,但对秦桧还看重几分,当下抱拳还礼,淡淡说了句:「不客气。」

  好在两位主事的虽然不大投缘,但程宗扬这边的秦桧、祁远都是能说会道之辈,敖润和冯源也是直肠子的热心人,再加上林清浦有意弥合,双方逐渐热络起来。

  筠州城比江州大了数倍,江州战事方殷,各地押运粮草、军械的司官都聚在城中,还不时能看到禁军的兵将在街头出没。云丹琉高挑的身材引来无数目光,但被她周围如狼似虎的恶汉一瞪,再嚣张的人也都打消了搭讪的念头。

  路边放着两只藤条筐,里面盛着的葡萄已经卖去大半,售货的却是一个年轻的蛮人汉子,听到有人问讯,他便张开手,比了个五枚铜铢的价钱。

  她反覆问了几遍,那蛮人只固执地张开手,也不知他是论斤还是论串。

  那个荆溪蛮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秦桧,然后回答几句,拨开表层,从下面找了几串还长在藤上的青葡萄出来。

  「你居然会蛮语?」云丹琉对他刮目相看,然后道:「给他两个银铢,筐里的青葡萄我都要了,要带着藤叶的。」

  随从换了一串铜铢,那汉子仍不肯接。云丹琉有些不耐烦起来,「给他就是了。」

  「单买青葡萄他不肯要钱。买几串熟的,这些钱又太多了,我跟他说,这些葡萄我们全都要了。他便连筐都送给我们。」秦桧笑道:「借大小姐的光,大伙儿都能尝尝鲜。在下先谢过大小姐。」

  程宗扬道:「原来大小姐喜欢吃酸的,连青葡萄都能入口,哈哈。」

  程宗扬错愕间,云丹琉已经吩咐手下,「把那些青葡萄都收好了,我要带回建康去。」

  程宗扬存了心事,无心再挑逗丫头,一行人匆匆来到店铺,交接钱款。那些大汉把马背上的樟木箱子取下来,在库房内整齐地排成一列。云丹琉点了点头,为首的大汉拔出长刀,撬开封死的箱盖。

  寻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也不过十几贯钱,这二十万枚金铢,合四亿铜铢,足够养活上万户人家。头一次见到这么钱,敖润和冯源都有点呼吸不畅,连程宗扬也觉得有点眼晕。

  程宗扬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拿过单据,看到数目写的是「贰拾万」。程宗扬记得这是明代才推广的大写数字,不知道又是哪位先贤创造出来的。他在数目下签上名字,按好指印,交给林清浦。

  云丹琉板着脸道:「这地方待不得。走,我们回建康!」

  程宗扬对林清浦道:「走这么急,恐怕要在路上过年了。」

  云苍峰的心思自己多少也能感觉一二,不过云丫头这脾气,自己实在是受不住。

  林清浦笑道:「清浦来时,云六爷已经吩咐过,这几个月便留在筠州,听公子差遣。」

  程宗扬在筠州,孟非卿在江州,云苍峰在建康,云家主事的六爷云秀峰在晴放,几方分居各处,单靠人传信或者飞鸽传书,交流极为不便。有这位影月宗高徒,他的水镜术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还好。四爷官职照做,前些日子还升了一级。」

  「尚书省的左民曹已经派员去广阳勘测,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年间就要动工了。」

  林清浦一怔,「瑶小姐?」

  程宗扬岔开话题,说起与云六爷的联络。林清浦道:「云六爷目下在晴州,临行前六爷吩咐,公子办妥筠州之事,便请联络。」

  【第二十七集】第二章:荆溪寻仓

  看着钱囊中黄澄澄的金铢,周铭业神情微动,像粮行这种小本生意,平常升斗出入,大都是用铜铢,连银铢都不多见,何况是金铢,不由对这年轻商人的身家又高看一眼。

  「公子果然是信人。」周铭业接过那笔沉甸甸的金铢,然后笑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公子孤身在外,不若来舍下守岁,共度新年。」

  「你我之间,哪里要这般客气!」周铭业道:「不瞒公子说,这几日敝行上下都在库中忙碌,为公子筹措那一万石粮食。公子身边只有几位伴当,年夜未免冷清,何妨一同聚聚。」

  腊月二十八,筠州人家家户户开始打年糕,准备过年。城南一家新开的粮行不言声地挂出水牌,标出每石四百铜铢收购粮食的价码。

  祁远当起了掌柜的角色,通过孙益轩招募了几个信得过的伙计,开始收购粮食。冯源闲来无事,也跟着打打下手。

  「少废话,要是信不过你,我还带你来筠州?」程宗扬把钥匙丢给他,「我和会之出去一趟,明天回来。你和冯大法一起看着钱,下午孙老板来,拿一千金铢,让他想办法换成零散的银铢、铜铢。有事你和老四商量,自己拿主意。」

  「别!」敖润一把拉住他,「留我一个人怎么成?冯大法,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

  程宗扬担心库房不够用,与秦桧一道往浮凌江下游,寻找地方储放粮食。浮凌江在城南,距常平仓不远,安顿了店铺的事,两人找了艘渔船,顺水而下。

  秦桧道:「这山看来也不甚高,只隔了几十里,气候便如此不同。」

  说话间,船底微微一响,秦桧反应极为敏捷,船桨伸出,点住水下的礁石一推,停住船身。

  两人小心地驾着船避开礁石,好不容易才靠到岸边。秦桧望了望四周,然后道:「那边似乎有些东西,我过去看看。」

  秦桧束紧衣带,跃到岸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程宗扬看得瞠目结舌,这样操船的技巧,恐怕只有荆溪人才会,可他们的独木舟最多只能装载两三石粮食,就算能找来蛮人帮忙,四千石粮食也得搬运上千趟,更不用说计划中的几十万石了。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你是筠州的商人吗?」语调虽然生涩,但吐字清晰,却是那女子说的。

  独木舟放缓速度,驶到渔船边。荆溪男子跳上岸,急切地说了几句。程宗扬听得糊涂,不过那男子的面目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叫相雅,他是麻黩。」那女子落落大方地说道。

  荆溪男子说了几句,女子道:「麻黩认出你了,你是昨天买他葡萄的商人,我们正要去找你。」

  程宗扬笑道:「我们买葡萄,已经付过钱了。」

  程宗扬听了半晌才明白,那个叫麻黩的荆溪汉子开价每串葡萄五个铜铢,并不是葡萄值这么多钱,而是荆溪人一般只数到五,再大的数字就用很多来表示。

  麻黩被妻子数落了一顿,一大早就赶往城里还钱,没想到会在途中遇见买葡萄的客人。

  两人交谈片刻,相雅道:「如果你找能住人的地方,旁边有一处大房子。」

  「是呀。从前有人在那里住。」

  「我们带你去。」相雅和麻黩麻利地把独木舟拖到岸上,然后走进密林。

  麻黩用随身的砍刀砍去枝叶,露出林间一条荒弃已久的小径。由于路面的泥土被夯实过,仍能看出以前的样子,如果稍微平整一下,就可以容骡马通行。

  荆溪县治原来设在这里。程宗扬四处打量,只见墙头爬满藤蔓,四周的树木合拢过来,枝叶几乎遮满了天空。看情形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迹,本来就不多的几间房舍都有不同程度的倾颓,好在结构还大致保存完好。周围近百里都只有荆溪蛮人,宋国居然能在这里设县衙,还派来几任知县,也真不容易,进入大门,程宗扬顿时一阵惊喜,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院内的土地都用砖石铺过,虽然被雨水侵蚀,有几处凹陷,但依然平整,只要搭起棚子,立刻就能使用。

  秦桧也认出他来,双方说得高兴,眼看天过午时,秦桧拿出携带的竹筒米饭和一只酒葫芦,邀这对荆溪夫妻一同用餐。就这样,秦桧与相雅用蛮语与麻黩交流,再用官话与程宗扬交谈,四人一边聊天,一边打听荆溪县衙的情形。

  秦桧问起有没有乡兵到这里来。麻黩和相雅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乡兵,不过由于水路和山路都不好走,已经很多年没有外人到荆溪来了。

  吃过饭,麻黩和相雅一同离开。这对荆溪夫妻一片坦诚,只因为多拿了几百文钱,还要划船到城里送还,让自己这个准备囤积居奇的奸商很有些不好意思。

  秦桧道:「他们这支荆溪蛮住在山上,出来一趟要走几十里山路,再走几十里水路,以前很少与宋国人接触。」

  「浮凌江再往下游临着昭南边境,有一个沐羽城,虽然比筠州离得远,但荆溪人对宋国人抱有戒心,大都在那边交易。麻黩还是第一次去筠州,正巧遇上我们。」

  秦桧点头道:「那最好不过。」

  秦桧已经用脚步丈量过,当下说道:「庭院南北宽十丈,东西宽十二丈,如果加上一丈高的棚子,能盛放粮食近十万石。」

  「从浮凌江运送粮食,只怕不好掩人耳目。」

  秦桧笑道:「这个好办。」

  「昨天收了二百石粮食,还是城南一个大户,派管家送来一百多石。」祁远面有忧色地说道。这个数量虽然不少,但离家主的目标差得太远。

  祁远道:「就咱们几个人,我去弄口肥羊,买些年糕、点心。里头再挂几盏灯笼,喜气一些,也尽够了。」

  祁远笑道:「再每人封一个大红包,就丰厚得紧了。」

  「那是,我和吴大刀占了半成多呢。」

  祁远不再言语,过了会儿才道:「老秦,雪隼团两位,还有林先生。封多少的红包合适?」

  「我天生的劳碌命,有什么辛苦的。程头儿,你说,我记着。」

  「足有两三千人,都在常平仓一带聚着。」

  祁远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积德的好事!我来干!」

  「施粥当然不能敞开了吃,每人每天两顿,有一斤半便够了。两三千民夫,再加上城中无钱的穷人,就说有四千人,一天是六千斤粮食,合五十石,除夕开始到初五,六天一共是三百石。每人每天两个钱的菜蔬,算下来要五百银铢。」

  「成!」祁远道:「搭粥棚的事不用操心,我去说一声,一两个时辰就搭起来了,我先去叫几个人准备粮食。」

  孙益轩是云家在筠州布的暗桩,明面上不好多打交道,这次说的事是王团练初七要在家中请客,已经派了请帖。

  「给多少合适?」

  「一年五次,就是五百。城中商户起码有几百户吧,王团练这比做生意捞得还狠啊。」

  程宗扬想了想,「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让店铺的祁掌柜代我去吧。」

  第二天便是除夕。筠州城南,一连十余座圆形的大仓沿着浮凌江一字排开,便是筠州城的常平仓了。

  大清早滞留的民夫就聚集在江边,希望有运气到城中打份短工,赚得一天的衣食。但时近新年,各处商铺都陆续关门休业,城中居民各自忙着过年,这份希望也渺茫得紧。

  人群一下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说道:「老爷,要几个人使?给多少工钱?」

  人群沉默片刻,然后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几十名汉子立刻出来,清出一片场地,拆了各人住的芦棚,七手八脚搭起一处粥棚。

  那位姓祁的管家看起来不像善类,却是一副热心肠。他前后照应着,让人一通大火把水烧开,然后扯开蒲包,将白灿灿的大米倒入锅中,一边熬着粥,一边摆开桌案,将做好的菜蔬一盆盆抬过来,虽然都是白水煮成,缺酱少料,但贫寒人家平常吃用也不过如此,顿时又是一片欢声,连帮忙干活的那些民夫也大有面子。

  那些民夫感激不尽,交头接耳都在说:「程公子施粥,祁大管家掌勺,善心人有好报啊!」

  几名随行的本地官吏唯唯否否,心里却在纳闷,筠州何时出了一个姓程的大商户,不言声就设起粥棚来?

  祁远一直忙到午后,官仓送来一百石粮食,倒把他吓了一跳。弄清原委,祁远连声道谢,又给班头塞了一小串茶水钱,让班头高高兴兴走了。

  祁远拍打着身上的烟灰,笑道:「那是常平仓看守的乡丁,他们守着仓房,吃得还不如咱们的大米白粥。上午还拿架子,只远远看着。中午有两个过来,我给他们盛了份稠的,这会儿就都来了。这些乡丁还行,都老老实实排队,没有仗势欺人的。说到底,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祁远答应了,又说起筠州知州派人送来粮食的事。程宗扬道:「这官儿倒不坏。」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你打听一下,如果有别的情形,索性纳了钱,这一百石粮食算咱们买的。」

  程宗扬打量了他一下,笑道:「明天再说吧。你也忙一天了,从民夫里面找几个可靠人看棚子,回去换身衣服,咱们一同去日昌行周老板家。」

  程宗扬笑道:「你放心,这位周老板是个认钱的人,财神爷要上门,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桧负着手,潇潇洒洒从江边过来,说道:「常平仓后面有个河湾,地方僻静。船只也不用太大,有个七八艘,每艘能装百十石即可,都用渔船,在江上也不显眼。一趟能运千余石,一天走三四趟,便将库房清空了。」

  祁远找了看守粥棚的人手,告诉他们今晚粥棚一直开到子时,让这些流落异乡的人都守完岁再封火,然后唤上冯源和林清浦,众人一同回店铺。

  程宗扬道:「老敖,你这表情怎么这么古怪呢?」

  程宗扬讶道:「哪儿来的姨奶奶?」

  「死丫头!」程宗扬把手边的事一下全抛到九霄云外,大叫一声,撒腿朝后面的厢房奔去。

  程宗扬冲过去张开双臂,还没沾到小紫的身子,就惨叫一声,「哎哟!」

  「你怎么来了?谁陪你来的?哎呀,我的脚……」

  程宗扬扭头一看,不由大喜过望,「长伯!彪子!哈,是你们两个!彪子,你气色看着不错啊!长伯,听说你被一个和尚打伤了,你行啊,脸都丢到天竺去了。」

  易彪比刚从北府兵出来时精神好了许多,「我和老吴接到公子的书信,就赶往江州。到地方才知道公子来了筠州,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及时赶到。」

  吴三桂和易彪一笑,到前头和祁远等人见面。程宗扬转身抱住小紫,先狠狠亲了一口,「死丫头,想死我了!喂,你不用闻了,这几天我忙得跟狗一样,什么女人都没碰过!」

  「那些庸脂俗粉,跟你一比,让人一点心情都没有。你说都是女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天底下女人那么多,哪儿有像我的死丫头这样,又香又甜又水灵的。」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把脸凑过去,「再亲一个。」

  程宗扬扭过头,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那女子坐在一只箱子旁边,这会儿款款站起身,体态丰润,风姿秾艳,正是自己从黑魔海囚牢带回来的梦娘。

  「阿梦,」小紫娇声道:「那边有香蕉,你吃一个吧。」

  程宗扬惊奇地说道:「哇,她竟然这样吃香蕉?好奇怪啊,是你教的吗?」

  程宗扬苦笑道:「不用了吧?好啦好啦,我只是逗逗她,又没干别的,不信你问她。」

  「死丫头,你也太坏了!」程宗扬抱着小紫道:「萧五和臧修怎么没来?」

  「宋军攻城了吗?」程宗扬急忙道:「情形怎么样?」

  【第二十七集】第三章:齐聚一堂

  战鼓声「隆隆」响起,数千名披甲戴盔的步卒分成前后相错的十个方阵,在轒轀车的掩护下,正逐步逼近江州城门。

  这种冷兵器时代的装甲车专门用于接近敌方城墙,车内可以容纳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军士。一旦接近敌方城墙,军士依靠轒轀车本身的防护,破坏城门或挖掘地道。由于数日前的金明寨大火,军中积累的木料和攻城器械一焚而空,宋军仓促间只能做出几十辆轒轀车,云梯、巢车、望楼之类的攻城必备利器只能付之厥如。

  宋军还没有开始攻城,就接连遭受重挫,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刘平惨败,右厢都监李士彬被刺,让这位军中宿将深感棘手。一到金明寨,夏用和就毫不停歇地召集诸将,商讨之后,决定立刻攻城。

  箭枝雨点般飞上堡垒,铁制箭头射在城堞上,发出「辟辟啪啪」的声音。每座堡垒都有一个班的军士驻守,他们对宋军的箭矢毫不在意,也没有浪费体力和箭矢去还击,直到轒轀车接近到十几步的位置,两名军士从城堞上探出身体,用木盾挡住箭矢,接着中间一名军士两手搬起石块,振臂掷出。

  忙乱中,都头朝堡垒上看去,立刻大叫道:「避开!避开!」

  轒轀车已经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这时堡垒上的军士才操起弓,居高临下,在十几步的距离内逐一射杀奔逃的宋军。都头拔出刀,大声指挥着军士举盾结阵,抵御堡垒的袭击,但紧接着就被一只利箭射穿肩膀。他惨叫着坐倒在地,腰刀飞到一边。周围的宋军拖起他,匆忙撤退,但把后背暴露给敌人的结果,只能是伤亡迅速增加。

  这些堡垒正挡在进攻城门的路线上,如果弃而不顾,只会让进攻一方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第五军指挥使郭志高面无表情地发出旗号,数辆轒轀车同时聚拢过来,呈半月形围向最前方那座堡垒。

  不多时,又有两辆轒轀车还没有贴近堡垒,就在行进过程中被击毁。敌寇的攻击手法如出一辙,先用中等石块砸中轒轀车一角,趁受创的车辆移动缓慢,再用巨石重击,直接摧毁车辆,最后再用弓箭射杀逃奔的士卒。

  郭志高判断,堡垒上的敌寇很可能是雇佣兵。据说敌寇中有大批雇佣兵,而佣兵中出色的作战小队并不罕见。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的星月湖大营居然又重现于世。难怪贾太师如此担心,不惜牛刀割鸡,动用十万禁军精锐去清剿几千匪寇。星月湖大营的名册一直秘藏在太尉府,作为少数几个看过这份簿册的人,夏用和对星月湖大营的了解远比其他人来得深刻。他们隐身十余年,却选在此时出现,也许是不想让自己平平安安退隐。

  车内的宋军用鹤嘴锄凿击,才发现碰上了硬家伙。一般城墙都是用烧制的城砖砌成,虽然砖缝用细澄泥甚至是糯米浆作为黏合剂,但用鹤嘴锄凿击并不难,有经验的甚至能将整块的城砖掏出。可面前的堡垒却是浑然一体,力气小些的,锄在上面只留下一个白印。即使拚命去凿,也不过留下一个寸许深浅的凹痕,通体竟然找不到一道缝隙。

  被击毁的轒轀车阻塞了宋军的攻击,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却,等待轒轀车被烈火烧完。几座堡垒飞来的箭矢不断射入人群,即使宋军竭力用盾牌掩护,仍不断有人中箭。好在大多数人都伤在手臂和腿部,暂时不至于致命。

  几辆轒轀车好不容易靠近城墙,还没开始攻城,就被等待多时的敌寇用巨石砸毁。宋军的进攻手段逐一受挫,前方的军士不得不狼狈撤回,只有后方掩护的弓手还在放箭,最后演变为双方对射的局面。

  下面的宋军看得清楚,放箭的是一个白衣金冠的贵公子。他下手狠辣之极,射倒了那名营指挥使,却不取他性命,反而用他当诱饵,引得周围宋军来救,再把他们一一射倒。不多时,那名营指挥使周围就有十余人受伤。那名营指挥使见状大喝道:「忠义报国!就在今日!」说着拔出佩刀,反手朝颈中抹去。

  城上的贵公子挽弓笑道:「也算条汉子,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吧。」他声音并不高,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却听得清清楚楚。

  贵分子怫然变色,「什么贼寇!我是堂堂正正的江州刺史萧遥逸!本刺史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你们这些宋军敢犯我大晋边境,才是贼寇!」

  「文书呢!」萧遥逸毫不客气地说道:「王老头是给你们姓贾的狗官递过国书,还是写过私信了?」

  「我萧家爵为列侯,官封大将军,开府建牙本是分内职权!」萧遥逸抬手一指,「这些人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如今都是我大晋官兵,哪里有半个贼寇?」

  萧遥逸得势不让人,「我大晋精兵数十万,强将数千员,什么时候要向你们借兵?拿嘴说说就算证据?那好,明天我率兵打到临安,还是你们那位宋主娃娃求我的呢!」

  锣声响起,宋军潮水般退却,在堡垒射程外整队撤军。萧遥逸正骂得痛快,见宋军撤退,一脸不甘心地叫道:「别急啊!怎么还没开始打就跑了!宋国上四军的捧日军,难道都是小娘儿吗!」

  萧遥逸心里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宋军浅尝而至,避免了更大的伤害,下次进攻,必然是倾巢而来。只希望程宗扬能尽快赶回,大家齐心合力,在好水川给宋军一个狠的,重挫宋军士气。

  敖润走南闯北,烤羊炙肉是把好手,手艺连祁远都比不过。他看着火候,一面来回转着开过腔的羊只,一面抹上酱盐末。冯源剥了蒜,在舂中捣成蒜泥,再加上酱料,一碟一碟放好。

  仓中有的是盛粮的蒲包,易彪取来往地上一铺,再盖上毯子,放上靠枕,便成了座位。四周檐角挂满灯笼,祁远早已备好了果蔬酒品,秦桧去酒楼借了几张桌案过来,和林清浦一道整治席面。

  秦桧笑道:「有道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秦某的桧字经此一炸,必定是余香满口,令人回味不绝。」

  小紫披了条织锦的披肩,坐在篝火旁,梦娘侧身偎依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刚炸过的鸡腿带着焦香的气息,撕开来,里面的鸡肉却是白滑香嫩。小紫撕了一片递给梦娘,梦娘小心呵着气,吹凉了才放入口中,然后道:

  「让让!让让!」祁远捧着一只热腾腾的汤盆出来。

  「鱼羹!年年有余嘛。年夜饭少不了要上道鱼。」祁远道:「蒸的年糕马上就出锅,一人尝一块,节节登高!」

  「我这都是俗套,讨个口彩,好日子,吉庆!」祁远放下汤盆,吹着手指又往厨房跑,「你们先吃着!还有几样菜蔬,现切现炒,一会儿就得!」

  祁远道:「纸那么薄?一炒就酥,还怎么吃啊!」

  冯源一边捣着蒜一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瞧我的吧!」

  「成!」吴三桂答应着去厨房拿酒。

  「在。」

  林清浦笑道:「厨中有新采的莲藕,便蒸一道甜藕,再加上青菜、蘑菇,也尽够了。」

  秦桧左右看了看,「好像就剩吃的事儿了。」

  众人大笑声中,秦桧双手一摊,叹道:「惜乎座中无妓。」

  「除夕夜还招妓,你们有点品德好不好?」程宗扬道:「当心!别把汤锅泼了!」

  几大盘牛羊肉厚薄均匀,挟起来一片,看上去几乎透明。众人一阵叫好,易彪嘿嘿笑了两声,抓了抓脑袋。

  程宗扬尝了一口,赞道:「有日子没吃火锅了,好味道!冯大法,把你调的酱料拿来!一人分一碟。还有汤碗,大伙儿先盛碗热汤开胃。」

  大伙儿也不客气,各自拿碗盛了鱼汤,然后挟了肉片,在锅中涮着尝鲜。虽是隆冬季节,但篝火烧得正旺,几口热汤下肚,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切成薄片的肥牛肥羊更是滋味鲜美,而且现吃现涮,不用担心放得久了菜肴变凉,既美味又方便,让众人赞不绝口。

  那羊肉外焦里嫩,香味扑鼻,程宗扬咬了一口,「如此佳肴,岂能无酒?吴三桂!你掉酒缸里了?」

  这次的年夜饭虽然简陋,难得聚得热闹,连秦桧也放开量,与程宗扬相对豪饮。一坛二十斤的黄酒两人差不多喝了一半,剩下几人也没有少喝,祁远和冯大法喝得脸色通红,两人搂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交心。吴三桂拉着敖润和易彪划拳,敖润喝得性起,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与易彪高呼拇战。秦桧喝上一碗,便长歌一阙,林清浦在旁拿着竹筷为他击节,也亏得死奸臣肚子里有料,诗词张口就来,吟起诗来比喝酒还容易。

  小紫无奈地侧侧身子,只好让他搂着,旁边梦娘只饮了一盏酒,玉脸就醉得通红,拿着茶慢慢饮着,一副不胜酒力的娇态。

  说着秦桧持盏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桃木制的神符,绘着神荼和郁垒二神,挂在门前避邪。」

  秦桧道:「春联倒是极少,大多都是桃符。毕竟寻常人家识字的不多,只有文人雅士才挂春联。」

  不一会儿梦娘取来纸张笔墨,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这个丑我就不现了,让给你吧。」

  「对仗的句子就成。」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可惜肚子里古文有限,只好拿常见的凑数了。

  「好句!对仗工整!福寿临门!」秦桧挽笔写成,一边道:「可惜文字是家宅所用,不好挂到店铺外面。」

  「好!」秦桧举杯痛饮一口,笑道:「没想到公子才思如此敏捷。」

  「字句虽然不够古雅,用在店铺却是极佳。」秦桧放下酒盏,悬腕刷刷几笔写成,然后搁下狼豪笔,「如何?」

  死奸臣的字确实有水准,字迹温润秀丽,充满文人的雅致,用来写这样的对联真是屈才了。程宗扬拿着对联琢磨,如果自己能穿回去,拿着秦桧亲笔写的生意兴隆通四海,挂到门外,那该是什么样?

  冯源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羊腿,「我也去!」

  几个人笑闹着出去贴春联,过了会儿外面一阵大笑,接着敖润骚眉搭眼地进来,嘴里咕囔道:「喝多了喝多了。」

  冯源捧着肚子笑道:「敖老大不认字,两张都给贴反了。老四在下面嚷,他还嘴硬。」

  祁远道:「上下总能瞧出来吧,老敖倒好,『人』字都倒过来了,还硬说就这么写的。要不是老吴拦着,咱们这店铺的脸可丢大了。」

  这下连林清浦也笑得打跃,吴三桂进来听见,笑道:「老敖这嘴够硬的!哥儿几个!接着灌!」

  易彪道:「刚才你输我两碗酒,还没喝就溜出去贴春联,我还以为你是眼里有活儿,原来是逃酒的!先喝了再来!」

  众人异口同声道:「有!」

  众人连笑带闹,一直畅饮到三更时分,直到酒磬火残,才兴尽而散。

  程宗扬也有些醉醺醺的,说道:「写得什么?梦娘,收起来吧。」

  「才喝一点就醉了?」程宗扬捏了捏小紫鼻子,然后把对联咬在口中,一手一个,将两女抱起来,送到房内。

  「哈,这死奸臣,难怪说贴在房里呢。」

  程宗扬禁不住俯身亲了她一口,低声道:「死丫头。」

  两人四目交投,程宗扬不由看得呆了。良久,小紫用手指点住他的额头,轻声道:「大笨瓜。」

  程宗扬竭力压住身体的反应,他松开小紫的唇舌,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乖乖睡觉啦。」

  「总没有你身上痛吧?」程宗扬拥住她,半是气恼半是发狠地说道:「找到姓卓的贱人,我非把她的血放干净不可。」

  「又在打坏主意啊。好吧,这次我支持你。」程宗扬蹭了蹭她的鼻尖,「赶快睡觉。」

  程宗扬看了看旁边的梦娘,那个绝色的美妇玉颊酡红,胸口微微起伏,犹如一株熟睡的海棠,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板起脸道:「别乱打主意。快睡觉!」

  「哇,你又要睡上面?不许点我穴道!」

  「……死丫头,你还是把我穴道封了吧。」

  第二天大年初一,按惯例要走亲访友,相互贺喜。众人刚到筠州,相熟的人家不多,布行的孙益轩只是暗中来往,不好公然走动,只有宏升粮铺马家和日昌行周家,肯定是要去的。除此之外,还有王团练和几个管事的中下层官员也要走动。这份差事秦桧当仁不让地接了过去,一大早便带着各色礼品登门拜访。

  有这些得力的人手帮忙,程宗扬腾开手,自己找了辆马车,带着小紫和梦娘出门——去庙里上香!

  「信倒谈不上。我们的习惯,大年初一要到庙里上香,求个吉祥。」程宗扬道:「我打听了,城里有处香竹寺,去给你上柱香,保佑你一年平平安安。喂,给点面子啊,就算不信也不要乱说话。惹恼了佛祖没事,那可是和尚的地盘,惹恼那群光头小心给你的素斋里吐吐沫。」

  除夕到初四,城中各行商铺一律歇业,要到初五才重新开张。无论是外来的官员和本地的居民,都在家中过年,市面上反倒冷清了许多。这段日子程宗扬骑过不少马,对马性多少了解一些,驾起马车也似模似样。

  香竹寺位于筠州城东,香火极旺,远远便看到庙前停满车马,城中的达官贵人差不多都前来上香。程宗扬反正谁都不认识,也不去理会,把马车停在庙前,找人看了,自己跑到庙前的香火铺上一通神侃,花一枚银铢买了一大包供香,然后带小紫和梦娘走进庙门。

  小紫一副乖巧的样子跟在程宗扬身后,梦娘左顾右盼,满眼都是好奇。周围的目光盯着她们看十眼,才抽空瞧程宗扬一眼,虽然只是一眼,眼神里说什么的都有,大致总结一下,就是羡慕嫉妒恨。程宗扬又是得意又是恼火,很想搂着两女大吼一声:就是我的女人!怎么啦!来咬我啊!

  程宗扬把香插进香炉,然后道:「死丫头,你也来上一柱。」

  「好大的风哦,」小紫无辜地说:「再换这一盏好了。」

  小紫悄悄朝他做个鬼脸。程宗扬没好气地把香递给梦娘,「梦娘,你来!」

  程宗扬有些讶异地看了小紫一眼,梦娘对烧香的事似乎很熟悉呢。可梦娘跪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越发迷茫。

  一群人从里面出来,当先一名公子哥,二十来岁年纪,身着华服,后面跟着十几名恶仆,一看就是城中的纨裤子弟。

  程宗扬不想惹麻烦,伸手去拉梦娘,只见那公子哥儿在佛像前蹲下来,从袖里摸出一把折扇,挑住梦娘的下巴,接着嘴巴张成鹅蛋形,眼睛直勾勾盯着梦娘的脸庞,整个人都看得呆了。

  公子哥狂喘了一口气,然后拿折扇指着梦娘,对左右道:「她朝我笑了哎!

  家仆们七嘴八舌道:「公子风采过人,难怪小娘子看着动心!」

  「这是佛爷成全!缘份!」

  那公子哥根本没看到他的脸色,两眼色眯眯盯着梦娘,一边道:「小娘子这花容月貌,令人爱煞……」

  公子哥这才看到他,「你是谁?」

  旁边立刻有家仆拇指一挑,横眉立目地说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王团练的公子!筠州城有名的王家大少爷!」

  程宗扬略一犹豫,立刻被人当成软弱。王公子胸脯一挺,「你是哪儿钻出来的!」

  「原来是个外地的客商。」旁边一名家仆道:「少爷!我瞧那小娘子有些眼熟,莫非拐来的?」

  程宗扬只好道:「没错,在下姓程。」他压低声音,「这次来筠州,正是与令尊作笔生意。」

  「原来是建康来的程公子。久仰久仰,这小娘子倒像是我们宋国人。有流言说是拐来的,这事可要问问。」

  「既然是相识,就不给你上锁链了。」王闻龙斜身倚在供桌上,得意洋洋地说道:「本少爷只带这小娘子回去,待摸清她的底细,便还你一个清白……」

  哄笑中,王闻龙忽然一声怪叫,接着有人叫道:「火!火!」

  旁边的家仆立刻大乱,程宗扬拿衣袖遮住梦娘的头脸,一边叫道:「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救火!快把王少爷衣服扒了!」

  那恶仆一拍额头,赶紧四处找水,又听到那声音指点道:「那边缸里啊。」

  半缸灯油淋上去,火焰顿时大起,连带旁边几名家奴也被沾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旁边一尊泥塑的金刚像晃了一下,接着直挺挺倒下来,轰然一声倒在那些恶仆身上,顿时烟尘四起。刚才还惨叫连声的几个人立刻安静下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说着他挽住梦娘,施施然走进庙内,接着一把扯住正在偷笑的小紫,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太狠了吧。」

  「人都压死了,当然快了。」

  「真恶心!」程宗扬扭头对梦娘道:「记住啊,以后见到不认识的人,不许笑。」

  程宗扬心里暗叹,这梦游美人儿太过香秾艳丽,放在外面实在不安全,烧个香就烧出这场风波来,难怪是红颜祸水呢。

  小紫笑道:「庙里这么好玩,我才不要呢。」

  「好啊好啊。」小紫抱着他的手臂道:「先从中间那个大房子开始烧吧。」

  「小气鬼。过新年,一点礼物都不给人家。」

  小紫眼珠转了转,「香竹。」

  「大笨瓜,你不是说这寺里有几株很香的竹子,才叫香竹寺的吗?你去砍一株香竹给我。」

  「那就烧庙好啰。」

  …观音堂后面?好的好的!多谢老丈!」

  院中的石陛上立着一座佛堂,旁边用碎石铺出一条小径,两边都种的花草,由于是冬季,枝叶大多凋零,没什么看头。绕过观音堂,只见墙角生着一丛翠绿的修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中似乎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程宗扬不信这邪,把竹子折过来,一脚踏住,用力一踩。这一脚他用上九成力道,连铁棒也踩断了,可香竹只弯了一下,便又弹了起来。程宗扬索性两手抓住竹子,一脚踩住,来回一通狠拧,终于将竹竿拧断,翠绿的茬口散发出一股馥郁的香气。

  忽然程宗扬停下手,扭头朝背后看去。观音堂的台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僧衣,头上光光的,却是一个俊美的女尼。她颈中带着一串佛珠,双眉修长,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不过她的佛法似乎不怎么高明,至少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悲悯,反而充满恼怒。

  「哪里走!」娇叱声中,一股风声朝脑后飞来,程宗扬一手拿着香竹,一手向后反抄,入手微微一沉,却是一颗佛珠。

  那女尼紧接着也掠上墙头,四下观望。如果拿的别的东西,自己随便找户人家溜进去,那女尼也未必会挨家挨户的搜索,但自己拿的香竹,那香气别说是练家子,就是普通人也能闻到。什么诱敌、诈敌都不用想,有多快跑多快才是正经的。程宗扬用外衣裹住香竹,把摘下的竹叶扔进一户人家,趁女尼目光移开的机会,弓着腰一路狂奔。

  程宗扬一溜烟跑到车旁,把包好的香竹往车里一塞,「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说着扯开缰绳,跃上马车,打马便行。

  「真的好香。」

  奇怪的是香竹寺是和尚庙,怎么会有尼姑?而且还是个美貌的女尼,难道香竹寺里还有别的勾当?程宗扬心里嘀咕着收起佛珠,一面驾车在城内大兜圈子,免得庙里的和尚尼姑循着香气直接找到自己的店铺。

  刚回店铺,林清浦便迎出来,躬身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六爷有请。」

  林清浦笑道:「六爷想与公子说几句话。」

  林清浦笑道:「托公子的福,在下的水镜术略有长进。请。」

  程宗扬在桌前坐下,一边笑道:「记得你们的水镜术分五层,不知林兄如今的修为是第几层?」

  说着林清浦将灵砂投入水中,两手按住铜盆边缘,低声吟唱片刻,接着两手一抹,盆中的清水随即升起,形成一面水镜。

  程宗扬拱手笑道:「云六爷,新年好!」

  程宗扬笑道:「我可是第二次见六爷了。上次是在南荒,云老哥与六爷说话时候,我也在旁边。只不过当时林兄的法术还没这么高明,看起来模糊了些。」

  程宗扬知道他是询问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于是道:「我请云老哥帮忙查几个数字,林兄已经带来了。」

  云秀峰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程宗扬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控制交易量的一成,就足以控制市面的粮食价格,那么这个数量的底线是三百万石。请六爷交待下去,初五开市之后,各地粮铺按每石四枚银铢收购,只进不出。购入五十万石之后,每石涨至五枚银铢。」

  程宗扬摇了摇头,「按量来算恐怕来不及,五枚银铢之后,三天一涨,二十天内涨到十枚银铢,每石一贯的价格。沅水以东的粮铺控制收购数量,每天只收购两个时辰,主要是把价格抬上去。沅水以西敞开收购,将来宋国的官仓存粮耗尽,对他们来说,在沅水以西按高出一倍的价格购粮,也比从东部运粮合算。」

  程宗扬笑道:「这要看我们准备赚多少了。我打算把所有粮食都卖出去,三百万石的话,至少要卖出一百五十万金铢的价格。」

  「远水解不了近渴。宋国即使向晴州购粮,也是补给官仓所用。要运到江州去,还不如向晋国购粮。」

  「你见过了丹琉了?」

  云秀峰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她很好。」然后他神情又变得刻板,说道:

  水镜流动着淌落下来,林清浦不动声色,手指轻轻一弹,飞散的水珠落入盆中,还原成一盆清水。

  程宗扬道:「六爷排行第六,怎么会是云家的当家人呢?」

  原来是这样。程宗扬道:「林兄修为果然见长,施完术还这么神完气足。」

  「那好!给云老哥打个招呼!」

  「云老哥,小弟给你拜年了,新年好!」

  程宗扬笑道:「我们在筠州也过得热闹,今天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把人家的庙给拆了呢。」

  程宗扬笑嘻嘻道:「王团练与咱们的交情怎么样?」

  「小弟明白了。」程宗扬张望了一下,「大小姐呢?还没回来吗?」

  云老哥赶这么急让云丹琉亲自送钱款过去,原来还想让那位大小姐在筠州过年。程宗扬干笑道:「大小姐急着回去,没在这儿多待——我本来还准备给她个红包当压岁钱呢。」

  程宗扬想问云如瑶的情形,却不好开口,寒暄几句也就罢了。

  「孟团长!一团代团长,少校程宗扬给你拜年了!」说着程宗扬露出嘻笑的表情,「孟老大,过年还不休息?」

  程宗扬笑着介绍了林清浦,然后道:「宋军情形怎么样?」

  「咱们没出去骚扰他们一番?」

  「小狐狸呢?」

  「替我给萧侯爷问个好。」程宗扬道:「筠州这边的事正在安排。侯二哥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

  「那好,元宵节之前我一定赶回去。臧修他们我就不一个一个见了,替我问候一声。」

  「吴大刀!傻愣干嘛呢!」

  「人家真名是林清浦。嘿嘿,吴大刀,你这是干嘛呢?哎哟嫂子,新年好!

  吴战威对水镜不熟,这会儿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一手抱着柳翠烟的腰肢,耳朵正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张大脸几乎笑开了花,「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法术!」吴战威爬起来,「程头儿!你啥时候回来?

  「哎呀,尽让公子笑话了。」柳翠烟福了一福,「公子吉祥。战威在家一天唠叨十几遍,不如也让他去江州给公子出把力吧。」

  三人说了家中的情形,程宗扬怕林清浦吃力,又嘱咐了几句,便解了水镜。

  「还有两个人。」程宗扬道:「在南荒。」

  这一次林清浦用的时间分外漫长,足足用了两盏茶时间,水镜中仍是模糊一片。

  林清浦脸上忽然一红,那面水镜呯然溅开。他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林清浦道:「惭愧。在下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看到几只草结,灵力便散乱难制。」

  林清浦调息片刻,然后苦笑道:「这个禁咒好生厉害,在下勉强还能施一次水镜术。」

  武二啊武二,你大爷的,养个伤有这么难吗?

  秦桧回来已经过了午时。

  商人出门行商,带的钱款总是越轻便越好,由于金铢便利,实际价格往往还要再高一些。程宗扬衡量了一下,「只要有粮,全用金铢结账也没什么。」接着又问道:「王团练那边呢?」

  「你觉得王团练那人怎么样?」

  秦桧说得这么果断,程宗扬倒有些不放心起来,「只见了一面就能肯定?」

  敢私设牢狱,这王团练胆量不小。」

  「只有一个嫡出的。是筠州有名的纨裤子弟,叫王闻龙。」

  程宗扬说了香竹寺的事,然后道:「他手这么黑,本来是桩好事,只要买通他,无论运粮运物,他都敢干。可现在出了这件事,只怕他拆咱们的台。」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筠州消息居然传这么快?」

  「我看那位滕大人像是个好官,想拉他下水,恐怕没那么容易。」

  「好你个秦会之。」程宗扬笑道:「这种阴谋诡计是奸臣兄你的强项,不过给滕知州下套暂时不急,先想想怎么把王少爷这件事应付过去。」

  程宗扬道:「我也想过了。反正这几天也没有生意可做,带死丫头出去散散心,顺便避避风头。」

  「清浦与孟老大的人联系上了,江州传来的消息,宋军这几日都没有攻城的迹象,连烈山伐木的队伍也收回寨中。夏用和担心强攻不利会影响士气,只怕过完年才会大打出手。筠州的粮食生意刚开张,如果回江州,来回只剩在路上的时候了。」

  程宗扬道:「我倒是想借这个机会往浮凌江一趟,看看下游的情形。如果能在宋国境外找到落脚的地方,王团练真要翻脸,咱们也好有条后路。」

  「我去见着他再说。」程宗扬站起身,「你告诉祁远一声,让他准备船只,我明天一早就走。初七王团练请客,我争取回来。王团练那边你先拿笔钱去。数目不能太多,更不能说是给王少爷治伤的钱,只说听闻他家大少爷出事,表表心意。毕竟王少爷是自己不小心被烧到,跟咱们没关系。王团练真想闹大,咱们宁肯迁出筠州,也不能再和这种贪狠之辈打交道。」

  「你去的时候不妨带上冯大法一道,他对治烧伤有点手段。还有,」程宗扬停顿了一下,「如果出事,先保住清浦,然后是祁远和你们几个。至于那些钱和粮食,带不走就别管了。」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金银还是房田、产业,都会贬值,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人的智能和能力。」

  第二天一早,在城南施粥的祁远备好船只,程宗扬带上小紫和梦娘,乘船往浮凌江下游驶去。

  程宗扬把船停过去,系好船缆,然后跳上岸。吴三桂迎过来道:「程头儿,你怎么来了?」

  「管他呢,反正我也准备往下游看看。这地方离筠州太近,还当过县衙,粮食都放这儿,到底还有些不放心。」

  程宗扬瞧瞧自己的渔船,又瞧瞧那片乱石滩,「我要乘船往下游,该怎么过去?」

  「干!」程宗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程宗扬也是没办法,往下游最方便的就是走水路,如果走山路,自己和小紫还好说,梦娘一个弱质女子,只怕寸步难行。好在渔船并不太大,吴三桂功底又扎实,两人前搬后抬,加上几名民夫帮忙,终于把船抬过乱石滩。

  「三五天吧。回来打死我也不搬了!告诉会之,让他再调条船来!」

  为首的民夫老老实实说道:「若是走远路,最多六七斗。若是路修平了,这十几里,能背八斗上下。」

  吴三桂道:「程头儿,我跟你一道去吧。听说下游都是荆溪的蛮子,路上只怕不太平。」

  几名民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公子爷,这山里只怕有些古怪……」

  几名民夫都不肯说,程宗扬把目光投向吴三桂,「长伯,出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没听你说呢?」

  程宗扬也不在意,「要是猛兽,这附近哪儿还有荆溪蛮人?别自己吓自己。

  吴三桂笑道:「我听着也不像猛兽,偏他们几个害怕。」吴三桂比秦桧干脆得多,家主决定下来,他便一抱拳,「祝公子此番一路顺风!待公子回来,属下打些野味,给公子接风!」

  小紫笑吟吟上了船,走到程宗扬身边,然后一拉衣带,衣衫从肩头褪下,露出雪白而圆润的香肩。

  程宗扬急忙叫道:「死丫头!你去哪儿?」

  程宗扬双手拢在嘴边,叫道:「喂!不要贪玩啊!」

  过了乱石滩,江面和吴三桂说的一样,变得宽广开阔,水流也平缓了许多。

  说是避祸,但三人都没有一点逃难的感觉。梦娘是不知利害,小紫是满不在乎,程宗扬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王团练虽然是地头蛇,但也只是个地头蛇而已。

  半梦半醒间,鼻端传来一股香气。那气息香馥动人,暖融融如兰似麝。程宗扬睁开眼睛,却是梦娘坐在自己旁边,正好奇地打量着背包上的拉链。她容貌艳丽,肌肤洁白细腻,阳光下仿佛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辉。浓密而又弯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目波光动人。

  程宗扬侧过身,小声笑道:「好玩吗?」

  「真有趣。对不对?」

  她口音软软的,让人想起水一样轻柔的吴秾软语。看着这个成熟而秾艳的女人像婴儿一样牙牙学语,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程宗扬禁不住一阵心动,半是呵哄半是诱惑的说道:「阿梦,想不想吃香蕉啊?」

  「这回给阿梦吃个大香蕉,好不好?」程宗扬笑咪咪拉开衣服,「还记得香蕉怎么吃吗?」

  「张开嘴,轻轻舔一下。」

  「阿梦乖乖吃啊,吃完会有奖励的。」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受着她唇舌的动作,心里想道:妈的!那些被她吃掉的死香蕉,实在太幸福了……

  「舌尖在上面打转……真乖!再深一些……」

  船只顺水漂荡,在水中微微起伏。身体仿佛飘在云中,被梦娘含住在口中的阳具越来越硬,下身的快感也愈发强烈。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抚在梦娘颈中的手掌猛然一紧,阳具跳动着,在她口中喷射起来。

  梦娘吐出湿淋淋的阳具,然后抬起头。一缕浊白的黏液挂在她唇角。她有些羞怯地翘起手指,抹去唇角的黏液,然后含着口中的精液不知该怎么做了。

  梦娘用一条丝帕掩住嘴巴,慢慢咽下精液,然后抬起眼睛。

  梦娘点了点头,「味道很好闻。」说着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阿梦很喜欢的。」

  「阿梦知道了。」

  渔船顺流直下,两岸山水越来越绿,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春日的和暖。江畔的林木越发茂密,有一段江面整个被枝叶覆盖,小船仿佛飘荡着在浓绿的枝叶间穿行,阳光透过枝叶,一路留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道长长的画廊。

  一直到暮色降临,路上都没有看到人烟聚集的村落,程宗扬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到无人区来了,竟然连一个蛮族都没遇到。好在船上备的有铜炉、木炭和足够的食物,船只不必靠岸,直接取水煮粥,在船上过了一夜。

  程宗扬拥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那东西在山上,离这里远得很呢。

  正说着,船身忽然「格」的一声,被硬物撞上。程宗扬脸色大变,如果是船头,还可能是撞上礁石,但撞击的部位却在船尾,难到有什么水怪追来?

  船尾又震动了一下,程宗扬瞪大眼睛,只见一个白色物体从船尾升起,顶部尖锐,通体呈弧形,就像一只怪兽的独角,又像某只巨兽的獠牙。

  程宗扬盯着那只升起的獠牙,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这样的庞然大物,自己却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一点异样的气息和动静都没有,这让人更加恐怖。

  「死丫头!你捣什么鬼!我干!这是什么鬼东西!」程宗扬抱住那只半人粗细,比自己还高的白色物体,一身的冷汗都淌了出来。

  程宗扬惊动甫魂,抱着那根柱子般的东西看了又看,没等他看明白,梦娘讶异的声音传来,「好大的象牙呢。」

  那只象牙比一个人还重,根部足有人大腿粗细,程宗扬叫道:「水里怎么会有象牙?这也太大了吧!哪儿来的?」

  程宗扬精神大振,睡意不翼而飞,脱掉衣物道:「我去看看!」

  「发财了!这是象牙窝啊!没想到荆溪居然有大象。」程宗扬笑道:「死丫头,真有你的!居然让你找到这个宝贝地方。来!亲一个!」

  程宗扬讪笑两声,一边扯开话题,「这山里居然有大象啊,真古怪。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难道那是大象在叫?太奇怪了。大象怎么跑到山上呢?还有,这个象牙弯得也太厉害了。」

  过了荆溪,浮凌江水势更显浩大,两岸的山峰逐渐变得平缓,由山地变为沼泽,两岸的密林也被大片大片的芦苇代替。水面漂满浮萍,再往下游,一连几十里都是望不到尽头的碧绿莲叶,如果换成夏季,可以想像荷花一直连绵到天际的胜景。

  江面已经泛滥得找不到河道,程宗扬也不费心去找,只顺水而行,每隔一会儿,用竹篙试探河道的深浅。过了沼泽,河道又重新出现。水流比起上游湍急了许多,如果逆水而行,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这么大一只好端端的象牙,就被死丫头这么浪费掉,程宗扬不免有些心痛。

  渔船顺流而下,虽然没有船帆,速度平缓,但根本不用费心操控。程宗扬打了个呵欠,把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的鱼竿放在一旁,自己躺在船板上,阳光暖暖晒在身上,心情一片轻松。

  「不要。」

  「我要你捉只大象给我。」

  小紫回过头,「阿梦,你说回不回去?」

  程宗扬连忙站起身,果然,远处的芦苇荡里有条船,而且还是条渔船,与荆溪蛮人的独木舟大相迳庭,船上一位渔翁正拿着网捕鱼。

  渔翁抬起头,远远说了几句,却听不清楚。程宗扬移船靠近,询问之下,才知道这里已经临近昭南。往下游十几里,便是沐羽城,是山中蛮人与昭南交易的地方。

  程宗扬笑道:「我们这是平底的沙船,最适合走浅水。老丈,你方才说的沐羽城,也是那位申服君的封地吗?」

  程宗扬问明方位,驾船南下,不多时便驶近一座城寨。

  沐羽城常有外地客商,城中居民对外来人并不在意,也没有人过来盘问,让程宗扬有时间能从容观赏这座充满原始风情的城寨。

  城中也没有客栈,外来的商人大多在城内的民家借住,还有一少部分住在驿馆。

  程宗扬猜测,昭南实行的是封君制,封君类似后世的土司,对外服从于昭南的君主,对内则是一方诸侯,实行自治。由于没有严格的官吏制度,这种松散的统治模式对周围的蛮族颇有吸引力,难怪荆溪蛮宁肯多走两日的水路,到沐羽城来交易。

  那肩舆由四名年轻的女子抬着,四周垂着白纱,里面隐约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少女一出面,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显然在沐羽城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威望。

  说着少女取下锦帕,露出银盘中数百颗珍珠大小的红色丹药。

  少女嫣然一笑,「这是云中仙子的恩德。」

  施药的少女退开一步,然后举起银盘,将丹药倾入人群,众人欢呼声愈发响亮。程宗扬好奇心起,让小紫和梦娘待在一旁,自己挤过去,也捞了一颗。其他人得到丹药,都小心地贴身收好,程宗扬没那么多忌讳,咬开舔了舔味道,与祁远以前带的药酒有点相似,似乎没有什么出奇的。

  惊鸿一瞥间,程宗扬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涌到头部,两侧的太阳穴霍霍跳动,几乎听不到周围的欢呼声。

  外面的人群让卓云君心神一阵不安,她掀开轻纱,对自己的弟子吩咐几句,申婉盈随即让门人将肩舆抬回,然后闭上门。

  卓云君一手支着额角,然后摇了摇头,「外面太闹,吵得有些头晕。」

  「人多眼杂。太招摇了不好。」

  听到宗阳这两个字的谐音,卓云君手指禁不住微微一颤。申婉盈是申服君的女儿,六岁时拜在自己门下,是自己最得力的弟子。两年前,她学成离山,回到申服君的封地宗阳。

  到了宗阳之后,她才知道申婉盈已经在沐羽城设了一处道观。沐羽城邻近蛮荒,地僻人稀,正是躲避太乙真宗和那个人追踪的绝佳地点。卓云君只告诉弟子自己因为掌教与蔺采泉起了冲突,不愿再回龙阙山,申婉盈对师傅的出现喜出望外,不疑有他。她身为申服君的女儿,在城中倍受崇敬,无论什么事,只需吩咐下去,顷刻即办。卓云君便在沐羽城隐居下来,耐心地恢复自己的修为。

  夜色渐浓,卓云君将那缕游丝般的真气纳入丹田,默默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嗒」的一声,又一盏油灯亮起。卓云君回过头,身体顿时一僵。

  卓云君脸色变了几变,最初的震惊之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似乎想放手一搏,接着又犹豫起来。

  卓云君脸色渐渐变得灰白,半晌才牵了牵唇角,说道:「奴婢见过主人。」

  卓云君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她呢?」

  卓云君脸上掠过复杂的表情,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卓云君抬手拨了拨发丝,忽然手腕一翻,露出袖中一柄尖刀,紧紧抵在自己心口,惨然道:「我早知会有这一天。她身上的焚血诀只有我才能解开,你若逼我,我便杀了自己!让她受一辈子苦!」

  卓云君咬紧牙关,手腕却禁不住微微战栗,程宗扬刚数到「五」,她手指忽然一松,尖刀掉在地上,接着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卓云君身子颤抖着,片刻后终于抛下矜持,四肢着地地爬到程宗扬脚边,然后扬起玉脸,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卓云君肌肤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悸而绷紧,微微有些冷汗,摸上去又滑又凉。

  「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一个拜过妓馆的祖师爷,作过娼妇的逃奴,居然戴顶玉冠就冒充仙子。」程宗扬嘲笑道:「卓贱人,把衣服脱掉!」

  门上忽然轻轻一响,申婉盈的声音道:「师傅。」

  卓云君眼角微微跳动,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冒险一搏。两个多月不见,主人的修为又精深了许多,这一跃已经有了第五级的实力。

  这股真气自己虽然没有接触过,但纯正精微,与自己所学同出一源。申婉盈本身修为不弱,但心里先入为主,以为是师傅试探自己的修为。她嗔怪地说道:

  程宗扬顺手封住她的哑穴,接着一手接住她手中掉落的餐盘,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抬脚掩上门,踢上门闩。

  程宗扬把餐盘放到案上,然后拉过另一张椅子,让申婉盈坐好,看着卓云君道:「卓贱人,这是你的弟子吧,果然是水乡女子,很水灵嘛。」

  「是吗?那要看你乖不乖。」

  程宗扬微笑道:「是不是要让你妈妈来,你才听话呢?」

  程宗扬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申姑娘,真不巧让你撞见。不过你师傅是我的逃奴,被人看到也没什么关系。卓贱人,你说对不对?」

  申婉盈丹田被制,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她勉强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申婉盈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师傅会被人制住。她追随卓云君多年,深知自己师傅性烈如火,就连门中的教御也毫不假以辞色。可在这个男子面前,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骄傲。连师傅都失手被擒,这个男子的修为究竟有多深?还有他用的功夫,为何与太乙真宗如此相像,而且还高明了许多?

  那男子笑道:「你们师徒情同母女,有什么好害羞的?申姑娘,瞧瞧你师傅这一身白肉,光溜溜又白又结实,很诱人吧?」

  程宗扬打定主意要狠狠羞辱这贱人,没想到申婉盈会误闯进来。正好也不用和她客气,便当着她弟子的面,把这贱人仙子的面纱撕得粉碎,让她门下弟子看看这位师傅下贱的一面。

  卓云君赤裸着白光光的肉体跪在椅子上,她背对着两人,一边翘起丰满浑圆的大白屁股,任他拍打玩弄,一边念道:「太上有言: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程宗扬笑道:「说到给你师傅开苞,你这个贱贱的师傅可有一只上好的美穴呢。」

  旁边的灯树将卓云君的肉体映得纤毫毕露,从后面看去,卓云君的白臀丰腴圆润,肌肤没有半点瑕疵,宛如一团白腻腻的凝脂。在她臀间,那只性器微微隆起,白美而饱满的阴唇软软合并起来,中间是一条细细的红肉。

  「看到了吗?你师傅的浪穴外面又肥又嫩,里面的肉眼却又小又紧。这种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眼。既漂亮好看,最适合像这样握在手里揉捏把玩,而且还有个好处,这种穴眼小穴浅,插进去,很容易就顶到你的师傅的花心。以前你师傅给我当奴婢侍寝的时候,每次都乖乖趴好,我骑在她屁股上,每干一下,你师傅的凤眼美穴就是一紧,接着那只大白屁股一抖,干几下就水汪汪的……」

  程宗扬按住她的屁股,在她穴内掏挖几下,然后「啵」的拔出手指,把湿滑的液体抹在她屁股上,笑道:「卓贱人,乖乖把屁股扒开,让主人在你淫贱的凤眼穴里干一回!」

  卓云君两手伸到身后,慢慢抱住屁股,将丰腴的臀肉朝两边分开,凤眼穴小巧而紧凑的穴口在灯光下像花蕾一样绽放开来,带着湿滑的水光,微微颤动着,暴露在主人怒涨的阳具下。

  程宗扬按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臀部抬起,每一下都完全捅入她的嫩穴,将那只凤眼塞得满满的。卓云君肥美的阴唇朝两边张开,露出里面红腻的美肉。随着肉棒的进出,她紧窄的穴口被带得翻进翻出,淫液点点滴滴溅洒出来。

  程宗扬将卓云君翻过来,让她按住椅背,下身向前挺起,然后抬起她一条白美的玉腿,把阳具送到她体内。

  那男子调笑声不断传来,而自己尊敬的师傅却迎合着他的调笑,时而挺起下体与他交媾,时而耸起双乳,让他揉捏玩弄。师傅的面孔看起来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申婉盈几乎没有办法将这张面孔和那具肉体正在做出的举动联系起来。

  而师傅却带着笑容,在他身下分开雪白的双腿,上身平躺,敞露着腿间的玉户,用她最柔软最娇嫩的部位承受着男子粗暴的侵犯。随着男子身体的起落,师傅下体不时闪露出来,白玉般的股间溅满清亮的液体,中间那只被男子称为凤眼的蜜穴红艳艳张开,像一只小嘴,不停吞吐着粗大的肉棒。

  刚开始卓贱人除了惊惧以外,还有那么一点羞忿,但随着自己的侵入,她似乎找到了在建康的那段日子,身体越来越顺从,甚至开始知道迎合自己的进入。

  蜜穴在快速的磨擦间,温度迅速上升,柔腻的花心在龟头的撞击下收缩着不住颤抖。忽然卓云君咬住唇,发出一声仿佛带着哭腔的闷哼,当着徒弟的面开始泄起身子。

  卓云君一边泄身,一边紧紧搂住程宗扬的腰,在他耳边颤抖着小声道:「她是处女……」

  「她是你的徒弟,对你忠心耿耿。卓贱人,有你的啊,连这样的徒弟也要拖她下水?」

  这贱人一边被干得高潮,一边还不忘把自己的弟子推进虎口,这份果决和不留情面,自己还差了老大一截。不过卓贱人说的没错,如果自己只当着申婉盈的面干了卓云君,卓云君的师道尊严破碎无余,申婉盈对这位师傅再忠诚,也不免在心里埋下根尖刺。就算她还认这个师傅,卓云君也没有面目再去面对这个看尽自己耻态的弟子。如果把申婉盈也拉下水,师徒俩就平衡了。当然,把卓贱人师徒俩放在一块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卓云君的高潮持续了将近两分钟,程宗扬又狠狠挺动几下,干得卓贱人低叫连连,才拔出阳具。

  申婉盈通红的面孔一下变得苍白。她正是如花年纪,就这样被恶徒杀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嘴巴长在她身上,又不是你身上!少废话!再啰嗦我连你一块杀!」

  申婉盈心头的大石刚落下,便听到那男子狞笑着说道:「叫她也乖乖地让我快活快活!」

  卓云君婉言道:「主人若想寻乐,便用奴婢的身子好了。奴婢伺候主人是应当的,盈儿年幼无知,请主人饶过她吧。」

  那男子嘲笑道:「好没用的贱人,再强撑下去,不怕我活活干死你?」

  申婉盈心头一阵激动,禁不住流下泪来。

  「少啰嗦!主子这会儿阳精未泄,火气正旺!小心我给你这位漂亮徒弟来个先奸后杀!哼哼,你费这么多唇舌,不若教她好生服侍我,如果服侍得我高兴,说不定还留她一条性命。想明白了吗!」

  「徒儿……」卓云君挣扎着过去,与申婉盈抱头痛哭。

  申婉盈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申婉盈惊愕半晌,眼神变得又敬又畏。原来是掌教真人,怪不得以师傅没有受制,也毫不反抗。想到那男子是掌教真人,刚才师傅种种无法理解的姿态,此时在她眼中都成了对宗派的忠诚和奉献。

  「掌教才华横溢,修为高深,年纪又轻,能够得到他一星半点的传授,便是我等之福。不是师傅不肯,终究你还是处子之身,那些双修的法门,你如何又能学得?」

  卓云君摇了摇头,「你若愿意,也便罢了。我太乙真宗门人十万,又有几人能有机会与掌教真人双修呢?」说着她回过头,柔声说道:「盈儿已经肯了,多谢主人成全。」

  外面忽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说得真好听呢,卓美人儿。」

  小紫轻盈地走进静室,笑吟吟道:「卓美人儿,你又漂亮了呢。」

  「妈妈吉祥,你也吉祥。」小紫笑道:「这是你徒弟?好漂亮的小姑娘。」

  卓云君咬了咬牙,「这是紫姑娘,也是我们太乙真宗的主人。」

  卓云君道:「主人亲手点穴,奴婢不敢擅解。」

  卓云君却知道自己这次大败亏输,再难有机会逃脱。小紫笑得越开心,自己的下场越凄惨,若是被她痛骂甚至痛殴一番,反而有一线生机。

  程宗扬抱着手臂走过来,胯下阳物硬梆梆挺起,龟头紫红发亮,引得申婉盈一阵脸热心跳。

  小紫用指尖挑起申婉盈下巴,然后笑道:「不用怕,让你师傅来服侍你。」

  申婉盈低叫一声,双手急忙抱住身体。她小腹白滑而平坦,白美的双腿并在一处,腿缝中露出几缕柔软而黑亮的耻毛。往上是纤细的腰肢,洁白的胴体和圆鼓鼓的乳房。她玉脸飞红,面孔害羞地扭到一旁,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雌兽表示臣服的姿态,这种姿态将最重要的性器官暴露给对方,完全放弃了对自己的保护,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同时也把性权力交给对方。

  小紫一脚踩住卓云君的雪臀,白花花的臀肉在她脚下抖颤着滑来滑去,那只凤眼美穴随着臀肉的颤动不住开合,滴下清亮的淫水。

  申婉盈羞怯地点了点头。

  卓云君明白过来,笑道:「盈儿,师傅来教你。用心学哦。」

  她性器干干净净,乌黑的耻毛,白嫩的肌肤,红润的蜜肉,色泽分明。她阴阜隆起,阴唇软软的,微微分开,散发出处子的芬芳,里面是浅嫩的红色。

  卓云君抚住申婉盈的玉户,轻轻一按,「这个便是你的玄牝了。勤字通尽,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女子的阴门,是天地的根本,绵绵不绝,用之不尽。」

  「一阴一阳鼎内存,灵龟入炉深更深。主人的阳物便是灵龟,盈儿的阴门便是玉鼎。玄关诀说:玄关一玄通真诀,乾坤辟破蓬壶阔。黄庭有个元翁客,抱琴侍守天边月。二水清兮三水浊,金花开,兑头缺,峨嵋山上紫霞飞,霞飞化了红炉雪。龙吟逼,虎啸迫,灵龟吸尽金乌血……金乌是至阳之精,盈儿只需打开阴门,让主人的灵龟进入鼎炉,待掌教真人阳精注入,便是与主人同修秘法。」

  程宗扬听得似懂非懂,虽然自己练过太乙真宗最高明的功夫,但卓云君这一大段究竟是真的,还是蒙骗人家无知少女,自己也分辨不出,但估计八成都是蒙的。

  小紫把卓云君的面孔推到申婉盈下身,吩咐道:「里里外外都要舔到哦。」

  沐羽城悄然进入深夜,夜色下的茅草屋有着图画般美感,静谧而又安祥。城中唯一一所楼阁,此时却未曾入眠。

  在她们面前,是一男一女。男的浑身赤裸,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女的穿着一袭紫衣,绝美的面孔仿佛夜间精灵般姣美而精致。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卓贱人的奶头比弟子深好多呢。」

  美妇一边任他们观赏着品头论足,一边柔声道:「妈妈叫女儿卓奴好了,女儿只是主人的奴婢,当不得美人儿。」

  「师徒两个皮肤都很白嘛,不过徒儿的更水嫩一点,师傅的虽然不够嫩,但够光够滑,很出色的白肉美人儿嘛。」

  「凤眼。」卓云君两根食指按住阴唇,将秘处分开,「奴婢穴口生得小巧,里面又浅,主人说叫凤眼穴。」

  申婉盈垂下眼睛,忽然下体一凉,嫩穴敞开,柔嫩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她颤声低叫道:「师傅……」

  「好漂亮的红莲,卓美人儿,你徒儿的小穴比你的要鲜嫩呢。」

  程宗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俯身握住少女的小腿。申婉盈心如鹿撞,神情间露出一丝紧张。程宗扬朝她一笑,「别怕,你师傅被我搞过那么多次也没事。不过你是第一次,破身的时候会有点痛。」

  程宗扬分开她的双腿,俯身将龟头顶在她红莲般的嫩穴中,轻轻一送。

  少女痛叫一声,颦起眉头。

  申婉盈只觉下身一阵剧痛,那根肉棒已经硬生生破体而入。程宗扬将她双腿压在身前,两手抱住这个温婉如水的少女,阳具像铁棒一样,深深干入少女未曾人事的嫩穴。

  「你师傅的第一次,是被我们两个一起开的苞,痛得她险些晕过去。你看她现在,是不是一点都不痛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女孩子嘛,痛一次就好了。」

  「这根象牙杵还是刚做好呢。卓美人儿,好好伺候它哦。」

  小紫腰肢一挺,粗圆的象牙杵重重捅入美妇体内。卓云君蜜穴被棒身塞得满满的,淫液被挤得从穴口溢出,下体水汪汪一片湿泞。

  卓云君望着插在自己腹下的象牙杵,勉强道:「没有……」

  小紫「啵」的一声,把滴着淫液的象牙杵从卓云君体内拔出,然后放到她面前,笑道:「要刻上符咒才好玩。你说是不是?」

  「你们太乙真宗的符咒,刻什么好呢?五行诀好不好?」

  小紫笑吟吟道:「你的焚血诀还是挺厉害呢。」

  「只有我才这么天才,想到用五行诀帮你修炼鼎炉。还不谢我?」

  卓云君接过珊瑚匕首,将五行诀的符咒刻在象牙杵上。当她刻下最后一个字符,小紫将她手掌往匕首锋刃上一搪,鲜血立刻涌出,将新刻的符文染得殷红。

  卓云君双腿笔直伸开,像触电一样剧烈的抖动着,淫液从紧窄的穴口涌出,将身下的蒲团浸得湿透。象牙杵光滑的表面刻满符咒,变得凹凸不平,随着杵身在穴中起落,身体无法自制地作出剧烈反应,把她所有的矜持都尽数撕碎。

  白色的象牙杵一端连在少女腹下深棕褐色的皮革上,一端插在美妇红嫩柔腻的蜜穴中,那只小巧的凤眼美穴宛如泉眼,淫液顺着棒身不断涌出,水量惊人。

  旁边的申婉盈咬住手指,纤细的眉头拧紧,破体的痛楚使她眼睛湿湿的,充满泪光。卓云君门下都是女弟子,申婉盈第一次与异性接近,便裸裎相对,肌肤相亲,而且对方又是掌教的身份,无论身体和心理都带来巨大的震撼。程宗扬感受到她的紧张,刻意放慢了动作,缓缓抽送。

  恍惚中,耳边传来一阵叫声。申婉盈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师傅在尖叫。申婉盈从未见过师傅这样失态的样子,她仰面躺在一只蒲团上,双腿大张着,被那个少女侵入下体。那少女用的象牙杵比掌教的阳具略细一些,但师傅的反应却比自己强烈百倍。她白滑的肉体不停起伏,腰肢扭动着,竭力挺动下体,她股间敞露的蜜穴色泽愈发娇艳,充血的蜜肉宛如怒放的鲜花,湿淋淋翕张开合。

  申婉盈望着失态的师傅错愕地张开嘴巴,忽然身下一痛,却是被掌教真人尽根而入。

  小紫转过眼睛,笑道:「你师傅是在练双修法,这支象牙杵,正好来炼她的玉鼎。人家趴着好累,卓美人儿,来换个姿势吧。」

  那根光滑的象牙杵仿佛充满魔力,小紫毫不费力就将那具熟艳的女体玩弄在掌股之上。卓云君受伤的手掌紧紧抓住椅子,红肿的双乳悬在身前,前后甩动。

  这个仙姿佚貌的大美人儿红唇圆圆张开,不停发出带着颤音的淫叫,那具白滑的肉体就像一只美妙的玩具,曲线丰腴又充满弹性,随着臀后的撞击,来回屈伸。不多时,她的凤眼美穴就在象牙杵的插弄下又达到高潮,穴口像喷泉般溅出淫水,打湿了小紫的衣衫。

  卓云君正处于高潮的战栗中,下巴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紫笑道:「都脱了衣服就分不出谁是主人,谁是奴婢,谁在戏弄谁了。」

  【第二十七集】第八章:师徒同堕

  程宗扬挟着一卷被褥跳上船,讶道:「你一夜都没睡么?」

  程宗扬玩笑道:「怕什么?这里又没有老虎。」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笑道:「怎么会呢!」他贴在梦娘耳边,小声道:「我还等着阿梦吃我的香蕉呢。」

  梦娘羞媚的模样让程宗扬禁不住在她唇角亲了一口,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弯腰把被褥放在舱内。

  「谢谢。」梦娘捧着滚烫的茶水,小口呷着,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弟子明白了。」那几名少女都来自沐羽城,既是申婉盈的门人,又是申服君的属奴,自然没有丝毫违抗,躬身道:「恭祝君姬和仙子一路顺风。」

  「不用了。」程宗扬道:「离开沐羽城,外面随时会有教内叛逆的眼线,在外不要叫掌教,就称我公子好了。」

  程宗扬并不想带上申婉盈,但自己刚给她破了体,便把卓云君带走,只怕她过几日明白过来,对自己恨之入骨倒没什么,就怕她泄漏卓贱人的下落,索性把她一并带走,让卓贱人再用些说辞令她深信不疑,到时再送她回沐羽城。至于卓贱人,自己已经吃过一次大亏,这回天赐良机,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逃出自己的掌心。

  小紫轻笑一声,一脚踩住卷起的被褥,轻轻踢了一下。梦娘好奇地看过去,只见被褥滚动着散开,露出里面一具身无寸缕的女体。

  「真是糟糕,忘了带你的衣服,」小紫笑道:「卓美人儿,这一路你只好光着了。」

  「真乖,过来吧。」小紫知道她说的是焚血诀,只是当着申婉盈的面,不好明说。

  从沐羽城返回筠州,一路逆水行舟,速度慢了许多。由于船舱狭小,小紫和卓云君占了船尾,剩下三个人只好挤在一处。路上不知道卓云君给申婉盈灌输了什么,那少女望着程宗扬的眼神愈发崇慕。有时程宗扬性起,拉着申婉盈欢好,那少女也不避忌,顺从地让他拥着,在被中除去衣物,裸着身投怀送抱,每次都让他尽兴。倒是梦娘在旁不时露出羞态。

  回到船上,梦娘和申婉盈已经睡着了,倒是帘后还有些细微的动静。程宗扬挑开帘子,只见卓云君正用湿巾抹拭身子,她身子本来就白,这时擦拭干净,更是白滑可爱。

  程宗扬吐了吐舌头,放下帘子,钻进被中。刚躺下,帘子便一动,一具光滑的女体偎依过来。

  「死丫头是想自己睡着舒服,才把你赶过来吧?」

  程宗扬挺身而入,阳具顶入蜜穴,一边挺动,一边在她耳边道:「感觉你比以前还紧了,怎么搞的?」

  程宗扬摸住她的双乳,手指一捏,她下体便一阵抽动,传来又暖又密的紧握感。

  她闭着眼,睫毛微微抖动,面上浮起红晕,显然是听到他们正在做的事,禁不住害羞。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一手一个把师徒俩搂在怀里。他在师傅体内插弄片刻,然后移到弟子娇嫩的胴体上,阳具一沉,顶住申婉盈股间柔腻的肉缝。

  申婉盈蜜穴微微有些干涩,但程宗扬阳具上沾满淫水,挺动几下,便顺利进入少女体内。

  申婉盈微微摇了摇头,一边细若蚊蚋地说:「回师傅,已经不痛了。」

  程宗扬一手拥着身下的少女,阳具不停抽送,一手拥着卓云君,张开手掌在她成熟的胴体上四处游走。卓云君敞开身体任他抚弄,片刻后,程宗扬又换到卓云君身上,阳具熟门熟路地干进她的蜜穴,甫一进入,便禁不住笑道:「师傅的小穴原来比徒儿浅这么多。」

  程宗扬交换着在卓云君和申婉盈两女体内抽送,对梦娘只是动手动脚,仍保持着最后的底线。不过梦娘的身子真是诱人,那身丰腴细腻的雪白美肉把旁边的两女也比下去了。

  梦娘还穿着亵衣,她的屁股自己只能摸摸,但手感已经值回票价,如果不是身下还有两个听话的屁股可以让自己尽情插,也许已经忍不住干进她白锦团般的美臀里。

  醒来时,只见旁边枕上散着一丛乌亮的青丝。梦娘侧着身,静静睁着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在看着虚空中一点,眼神一片空蒙。

  那双安静的美眸微微一转,就像一幅水墨画像被仙人妙手一点,顿时活了过来,变得妩媚而明艳。

  淡红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臂。

  梦娘挽起罗衫,抬眼看着他,美目带着无辜的神情轻声道:「这个……扯坏了呢。」

  「扣子。」梦娘重复了一遍,一边看着那颗扯坏的钮扣,然后抬眼一笑,挽起衣服离开。

  程宗扬刚被梦娘撩拨起欲火,这时看到两团美肉,也不客气,挺身把阳具伸到卓云君臀间,顶住她的穴口挺弄几下,便挤了进去。插弄片刻后,卓云君被他干得醒来,乖乖地弓着腰举臀相迎,一边发出低低的媚叫。

  申婉盈伏在下面,两手抱着师傅雪滑的臀肉,只觉师傅丰满的雪臀被重物干得一颤一颤,臀沟不停凹陷。接着那根火热的肉棒移到自己臀间,被师傅剥开的嫩穴一紧,被掌教贯入体内。

  程宗扬神清气爽的掀开帘子,只见梦娘与小紫相对而坐,正执着一管新制象牙箫,轻轻吹奏。

  梦娘放下箫管,赧然道:「我也不知道,拿起来便吹了。」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吃早点的声音好大呢。」

  「我要吃烤象拔!」

  这一路吃的都是鱼,嘴里几乎淡出鸟来。程宗扬有心打几只野兔、獐子,换换口味,与小紫逗了几句口,便上岸寻找猎物。

  手指触到箭杆,便微微发痒,程宗扬心叫不好,连忙抛下箭支,一手掐住脉门,阻止血脉上行。那只小鹿听到动静,立刻弹跳着跃入丛林。

  那几名蛮人握着弓箭,戒备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一名蛮人过来伸出手。

  周围的蛮人立即散开,各自张开竹弓,搭上剧毒的箭支。

  蛮人对视几眼,那首领发出一串鸟鸣。远处林叶晃动,过了会儿,一个白衣女子从树下跃下,「是你!程商人!」正是曾经见过的荆溪女子相雅。

  相雅飞快地与族人交谈片刻,然后笑道:「他们在打猎,好不容易围到一只鹿,刚射了一箭,你就跳出来。麻析怕你中毒,过来看你的手,却被你摔了个跟头。」

  「没事了。过一会儿洗干净就好了。」

  「他被荆棘扎到脚了,在山上。」相雅抿嘴一笑,「前些天有人说看到江上有船,是程商人吗?」

  程宗扬临行时想着与荆溪蛮人的交易,请他们带路,专门带了些物品,结果一路都没碰到人,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躲在暗处打量自己。

  蛮族最需要的物资一向是铁器和盐巴,荆溪人也不例外。除了这两种之外,程宗扬还专门带了几匹布料,东西当然是孙益轩布行里的。

  「他在说什么?」

  那首领又说了几句,相雅道:「族长谢谢你带来的货物,不过程商人,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请你等一会儿,我们回寨子里拿来东西和你交易。」

  「来回要半天时间。」

  相雅露出失望的表情。

  相雅高兴地说:「程商人,太谢谢你了!」

  相雅把程宗扬的话告诉首领,首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说了几句。

  程宗扬笑道:「过几天我还会到这里来,到时候就到你们的寨子作客。」

  卓云君没有衣物,照样被褥一卷,由程宗扬扛在肩上。申婉盈扶着梦娘,小紫拿着剩下的象牙,跟在后面。吴三桂已经等了两天,见到家主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很是吃了一惊。

  「三天前会之就把船送来,就等着公子赶紧回去。这船我来划,公子好生歇着!」

  「王家大少爷呢?」

  程宗扬冷笑一声,「王团练下手够狠。会之怎么说?」

  死奸臣既然这么说,看来情形不妙。谁知道自己运气会这么背,刚在筠州落脚,就和云家安排的靠山结下仇。王大少爷的事算不得什么,但因此坏了自己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程宗扬在船头看了片刻,然后目光移到常平仓那十几座巨大的仓库上。宋军的口粮供给都在这仓中,在江州与宋军对峙的孟老大和小狐狸这会儿知不知道,自己离宋军的生命线如此之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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